《十年》本完售也很久了_(:з」∠)_，想了想还是将里面的文章放出来，算是萌上全职一年多的纪念吧。
最近灵感堵塞，写不出东西，看到从前的文章也有种回顾初心的感觉。
全篇为清水粮食向。
《老将》
他们的职业生涯已经到了掰着手指去算计剩下为数不多日子的程度，却依旧能磨拳擦掌地吆喝着夺取冠军的口号，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中燃烧着从未熄灭的激情，仿佛时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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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琛在手机铃声的喧嚣下缓缓睁开眼睛，他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眼下是抹不去的阴影。昨天半夜跟着叶修抢BOSS折腾了大半个通宵，直到三四点才躺回床上。现下一觉醒来已是正午，屋外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泻进来，在地上投射出点点斑驳。
拖着还没睡醒的身子起床，伸了个懒腰，全身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魏琛深吸一口气，抹把脸，踩着拖鞋走进洗手间。
新一天很快开始，习惯了慢节奏生活的魏琛拖拖拉拉的整理完毕之后，揉着困倦的眼睛下楼去。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或是干脆一宿没睡的叶修早已坐在位置上，戴着耳机，眼睛专注地望着屏幕，手边是堆满烟头的烟灰缸。
“老叶早上好啊……”魏琛走到他身边，抄起桌面上的烟盒与打火机，自行点燃一根叼在嘴上，弯腰凑近：“这是在干什么呢？”
“关于千机伞的材料试验……关榕飞刚刚发来的报告，我看着挺有趣就想实践操作一下。”叶修头也不回地说着，握着鼠标的左手缓慢地将各种五花八门的稀有材料移动到正确的位置上后，毫不犹豫的按下合成。
哗啦一声，千机伞的伞骨像是被抽去支点那样整个崩溃，屏幕上亮出‘合成失败’四个大字，血淋淋的看着让人心疼。魏琛吐出一口烟，合成失败是常有的事，他在制作死亡之手时也遭遇多次，虽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却丝毫不影响他为那些珍贵的稀有材料心疼：“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啊，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魏琛这么说着拿过放在面前的资料翻看起来，纸张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叶修眯着眼睛盯着屏幕沉思，失败没有打击到他的热情，反而更能看清目前存在的问题。等他终于想通回过头，迎接他的是漫天飞舞的烟灰……叶修不禁按着额角叹息道：“你讲点卫生成不……等老板娘回来又要骂人了，顺便那玩意不用看了，我刚才突然明白了是哪里出了问题，下次一定成功。”一副平淡至极的语气，却胸有成竹。
魏琛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东西随手把烟头按灭：“随你吧……哎话说，其他人呢？”环顾四周，兴欣的训练室内只有他们两个老家伙在，其余的那些小年轻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今天是国庆啊，你忘啦。其他人都回家了，沐澄跟唐柔陈果她们几个出去旅游几天，今个儿一大早就走了。”叶修推开椅子站起身，坐了一晚上导致下半身有点麻，这会儿腿都伸不直，赶忙原地活动一下。
“哦……这样啊。”魏琛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合着今年就我们俩孤家寡人？”
“呵呵，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叶修笑笑，转动酸痛的颈椎，转身从抽屉里拉出一打外卖电话丢在桌上：“说吧，要吃什么，我请客。”
“哎呦这么大方？”一听请客，魏琛来劲了，他伸手把一大堆外卖单铺开，一个一个找过去，嘴里还嘟囔着：“老叶你这不行啊怎么没一个超过三位数的，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吧……”最后看的眼都花了，干脆一拍桌子把所有纸片拢到一起丢回抽屉里去，豪放地掏出钱包挥了挥：“咱们出去吃，我付款。”
叶修挑眉：“成啊。”
接着他们就随便收拾收拾出了门。
国庆嘛，到哪儿不是人？这会街上的路人也比之前硬生生翻了几倍，两个毫无运动细胞的死宅转眼就被人群淹没，挣扎了大半个小时饿得腿发软，总算是找到一处人少的摊儿坐下。
叶修擦汗之余不忘抬头看一眼店名：沙县小吃。
“……”不得不说沙县小吃这种东西真的是跟洋快餐店一样遍布全中国，感叹着抽起一旁的纸巾抹了抹油腻的桌面。转眼饿疯了的魏琛已经把菜点上了，这会儿正翘着腿一脸大爷样的抽着烟，小小的店铺顿时显得乌烟瘴气，只见店员一脸忍无可忍的打开风扇，调到最大档。
“国庆人还真是多啊……果然还是呆在家里最好。”一边抱怨着，叶修也跟着掏出烟点燃，吸了一口：“话说，国庆内游戏里貌似有活动？我研修了一晚上的千机伞，还来不及去官网看看。”
“估计又是什么开宝箱这类的吧，”魏琛起身从隔壁桌拿了个烟灰缸过来：“千机伞加工需要稀有材料吧？可以叫伍晨底下公会的人去搞搞。”
“人家也放国庆的好不，不带你这么压榨员工啊魏老板。”翻了个白眼，叶修做着手操，指节咔咔作响：“我看你这一觉睡得挺舒服的，待会去副本活跃活跃，免得生锈。”
“说好的不压榨员工呢！”魏琛一脸悲愤，他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说话时喷了叶修一脸：“老夫我昨晚才陪你们折腾到两三点啊我容易吗我，我都一把年纪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这么胡来！”
“呵呵，”叶修笑笑，侧头避开那呛人的烟味，回击道：“你胡来的时候还少吗？还不赶紧趁着手指没生锈的时候跟着哥拿个冠军，然后就可以安心回老家结婚，多好。”
“滚犊子，老夫这可是死亡之手，要生锈怎么看你那千机伞锈的更快……”
两人习惯性的拌着嘴，越说越没下限，到了后面甚至互相开始揭对方的黑历史，不过最终总算是被上来的食物封了口，这才没传出去成为荣耀职业圈的一大丑闻。
热气腾腾的云吞面盛在海碗里，清汤上飘着生菜和香葱，一粒粒云吞饱满圆润，透过半透明的薄皮，可以看见里面粉红的肉馅，一口下去混着汤汁的清甜，这让吃习惯快餐的叶修也不禁胃口大开。
两人呼噜噜地吃着食物，没过几分钟就满头热汗，魏琛端起碗喝干最后一滴汤水后满足的揉了揉微微鼓起的小腹，长舒一口气。
叶修也慢吞吞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打了个饱嗝抹把嘴，站起身拍了拍魏琛肩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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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晃晃悠悠的回到训练室，开了电脑查了查这次活动，瞬间有些无语。
“竟然是刷单人副本。”叶修将手肘支在桌面上撑起脑袋，缓慢地滑动鼠标滚轮，眯着眼把那长篇大论的致辞和活动详情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后忍不住发出感叹：“最近的活动越来越乏味了，国庆竟然也不出个新的野图BOSS什么的。”
他又随意抱怨了几句，便插入账号卡进入游戏。
刷副本，特别是同一个副本，一开始还有点开荒的意味在，但只要你来回刷到一定数量，就会变得异常枯燥。
现在他们就是在不断重复着这一项无聊至极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击倒那看上去异常欠揍的BOSS，弯腰捡起掉落的宝箱，出副本，重置，进副本。
两人都戴上了耳机，这会儿谁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耳畔只有BOSS诡异到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奸笑。视角飞快旋转着，在BOSS让人眼花缭乱的技能间风骚的走位，卡准机会打出一套漂亮的连击……这个让普通玩家纠结上一整天的BOSS不到几分钟就跪了，留下一堆金灿灿的装备。
排行被不断更新，世界频道飞快地刷过一条条消息，有惊叹大神的，有鄙视职业玩家还来网游抢排名的，有给他们兴欣加油的……五花八门的评论中，还是惊叹的居多。
在游戏里，他们是牛逼无比的大神，在现实中，他们只是两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罢了。
魏琛望着屏幕中那个与他曾经的账号‘索克萨尔’极为相似的身影，一股复杂的感情油然而生。
术士被黑袍包裹的身影在屏幕中是那样的神秘，迎风布阵慢条斯理地挥动着手中光芒大盛的死亡之手，技能被按照次序的挨个丢出，无一不准确无误的落在BOSS身上，伤害蹭蹭蹭往上蹦，几乎刷满了整个屏幕。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间只有烟雾弥漫的训练室内，魏琛感到一阵空虚。
没有了那群小年轻，他与叶修两个老将正各自操纵自己的角色，刷着枯燥的副本，想停，却停不下来。
魏琛不禁想起自己退役的那年，索克萨尔的账号卡被他郑重的交到喻文州手里。那个被人称为‘手残’的后辈，却在一对一单挑的时候胜了他——当那时还属于他的索克萨尔血条空掉的瞬间，魏琛握着鼠标的手指僵硬，他颤抖的吸口烟，沉默了很久。
有那么一瞬间，魏琛甚至觉得自己也被判了死刑。
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然后把账号卡和队长的位置留给下一代，默默退役——这些都是对外说的话，没有人知道那时候魏琛心里有多么不甘，他不甘自己入职业圈太晚，错过了大好的年华，在荣耀职业圈真正崛起之前就到了退役的年头，没能好好在赛场上风光一把。
现在的索克萨尔多风光呀，可是那终究不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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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比魏琛，叶修当时在嘉世的处境比他更惨，虽然有着荣耀教科书的威名，只不过手里握的东西越多，越想放下，就越难抉择。
最后叶修依旧选择了放下过去，孑然一身从头再来，并且从网游里找到了那个在一群普通玩家中打滚摸爬好些年的魏琛，百般言说的邀请他加入兴欣，这个由叶修大神一手建立的草根战队。
魏琛犹豫了几天，最终咬咬牙，赌了！
他们的职业生涯已经到了掰着手指去算计剩下为数不多日子的程度，却依旧能磨拳擦掌的吆喝着夺取冠军的口号，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中燃烧着从未熄灭的激情，仿佛时光倒流。
而魏琛已是早已退出了这片战场，这次回归是他最后的疯狂。
来到兴欣之后，看着一张张热情洋溢的年轻面孔，魏琛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的热情感染，投入到战队的建设当中。
成功永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魏琛花费在兴欣上的心血，甚至比当年呆在蓝雨时来的更为肉痛——不过这依旧比不上叶修，那个男人完全是赌上了自己仅剩的那点时间和精力，如同一台超负荷运作的机器，撑起整个战队的前途。
看着叶修，魏琛忍不住想起第一赛季初次见面时，那个笑容欠揍却也灿烂的十八岁少年。
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年。
再完美的东西也有失去原本光华的那天。
他们都老了，可他们的游戏角色依旧被封存在那张薄薄的账号卡中，随着岁月变迁，丝毫不变——等到老将们再也无法完美掌控鼠标和键盘的时候，俱乐部就会把账号卡转交给下一代的年轻人，而原本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他们，却已经过气了。
职业圈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筛子，颠簸着跃上最高峰，却是总有一天要被刷下去的。
从一开始就深知这一点的魏琛，只能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到无奈。
没有丝毫怨言的，他退役了。
就在刚刚退役的那些日子里，魏琛发现有些东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他的骨血，比如说滴酒不沾，比如说在看到有别人打荣耀时会手痒痒，上去玩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圈子了。
他尝试过很多别的工作，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却还是忍不住再次回到了游戏里。只不过不再是风光无限的职业圈，而是普普通通的网游。
后来，魏琛费经心思将迎风布阵打造成索克萨尔的模样，就算他深知自己再也回不到当年。
现在的他在社会上在网游中打滚摸爬，早已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他可以咬着烟嘴留着胡茬，蹲在马路牙子上跟后辈讲述自己当年的风采，得意洋洋地宣告着，自己才是索克萨尔最初的操纵者，蓝雨几乎是他一手建立的。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惊叹过后，真正受到关注的依旧是新一代的年轻人，而魏琛只能抱着那些风光的也是仅有的回忆，淹没在人群中。
似乎是被情绪感染了，魏琛的手指微微颤抖，节奏上顿时慢了一拍，迎风布阵被BOSS的大招拍了个正着，脆皮术士的血条瞬间就见了红。
魏琛有些烦躁的吸口气，手指飞快跳动着想要追回已经乱掉的节奏，却总是差一点……几分钟后，迎风布阵被BOSS的技能波及，整个角色浮空后重重落在地上，转眼间屏幕变成了黑白，灵魂状态的小人儿飘在尸体上空，随着视角摇晃。魏琛瞄了一眼落下的位置，他只要再往后退一步，就能离开攻击的范围，可是他偏偏没有。
连眼力都开始退化了吗，魏琛吸口烟，整个人仰靠在座椅背上，眯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呆坐一阵过后突然起身：“我去天台抽根烟。”
关门声传来，叶修正好结束这轮副本，将所有刷到的宝箱开完之后下了游戏，起身时往魏琛屏幕前看了一眼。
瞬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叶修抓着头发打了个哈欠，顺手将死亡的迎风布阵丢回城后下线。
“真是麻烦的老家伙啊……”他叹息着，拿起桌面上的烟盒，嘴里嘟囔着走上楼去。
“找借口也得把道具带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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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天台魏琛才发现自己没带烟，感慨着连记忆力都退化了啊，老家伙果然不中用了。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他心中的那个结早已被时间湮没，现下只剩小小的一角露在外面。
然后就给叶修揪住了——上前两步趴在栏杆上，魏琛放松身体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头顶是湛蓝的天。
叶修推开天台的门，走到跟前把香烟塞到他手里，自己也跟着靠在一边，咬着未点燃的烟嘴，闭上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魏琛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小子来干什么？”
“别闹……这太阳挺舒服啊，下次买个床架在上面。”叶修含糊地回应着，声音里带着些笑意：“老人家多晒晒太阳挺好的，有利于身心发展。”
“你就扯蛋吧，老夫身心发展良好并且德智体全面发展……”嘴上打着岔，魏琛装模作样的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知道尊敬一下前辈，你看看蓝雨那倆臭小子，现在牛逼大发了，在训练营那会儿还是个菜呢。”
“是啊，人喻文州手残成那样都能把你干掉，看来你真是老啦。”漫不经心说着嘲讽的话，叶修微微侧头：“不过哥能在人海中发现你，说明埋没得还不是太彻底，还是可以救的……”
“屁嘞，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被淹死在小网吧里几个月，这会儿总算上来喘口气。”魏琛笑骂：“要不是有老夫的赞助，兴欣现在还憋在茫茫大海里，是老夫赐予了这个机会没叫你跪舔都便宜你了。”
“要点脸啊老魏，”叶修一脸痛心疾首：“也不知道谁当初二十多个人也没能堵住我呢，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像哥这种大神级别的人物就算是在深海里也跟个金箍棒似的闪闪发光，定海神针呢。”
“有你这么虚胖的定海神针吗？你那能叫针吗？”魏琛吐槽。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八戒。”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
“操……”恶狠狠地啐上一口来表达自己的不屑，魏琛叹息着世道变了，这年头的人都这么猥琐没下限，像自己这么有人品有威望有技术的宅男不多了……
对此，叶修用嫌弃的眼神回应。
风呼啦啦的吹着，撩起两人的衣摆晃动。叶修抬手挡着烟头以防被吹灭，扭头看向魏琛发现对方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
魏琛瞪了他一眼，却也跟着笑了出来。
这两个老烟枪就在天台顶上毫无风度的大笑着，半途中魏琛还被呛着，扶着栏杆咳个天昏地暗，而叶修则幸灾乐祸的在他身边蹲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对方肩膀，嘴里念叨着垃圾话。
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将他们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踩在脚下，随着身体晃动。
烟灰飞扬间，魏琛突然发现，就算过了这么久，心里依旧留有一滴还未燃尽的热血，支持着他已经年迈的肉体继续在那个名为荣耀的战场上肆虐。
就算是回光返照那又如何？
至少，我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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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光环站上巅峰后经历了种种，最终随着时间消逝，以至于光芒退散，露出老态。
他们是老将，当热血随着青春散去，年少轻狂不再时，仅仅剩下的只有赤忱的爱和对这片战场的眷恋。
老将们最大的心愿往往是死在战场上，因为那里有他们追求的东西，和数年间留下的脚印。
——那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魏琛歪七扭八的勾着叶修的肩膀，两人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拖鞋拍在地上啪啪作响。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眼角已经渗出丝丝皱纹，下巴上长满胡茬，眼神不复之前明亮，渐渐流露出沧桑——这是无情岁月在行进时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是残忍却又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们游走在时间边缘只为将梦想无限延长，这是作为一个老将最大的愿望。
这是最后一次了，魏琛握紧手中的鼠标。
就让你们见见老夫真正的风采吧。
[Fin]
